一个身穿红色战袄,腿上绑着行缠,腰间武装带杀得很紧的年轻士卒,跳上道旁的大石头,举起手中海螺,呜呜呜地吹奏起来。

    先前只有他一个,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幽远空灵的??声,就回荡在了这片原野上。

    这声音又很快地被更大的?的声所取代,所有西营士卒,几乎是在听到嗦?声的同时,就条件反射般立刻起身,持械肃立。

    ??声持续了近一刻钟左右,紧随而来的,是节奏更为急促响亮的喇叭声。

    几十骑哨兵脱离大阵,向着前方行去。

    第一千总司干总贺丰年,立刻高声喊道:“各兵查验干粮、行装!”

    喇叭吹奏一阵之后,第二荡喇叭声再起,又有十来骑中军士兵,举着“清道”等旗帜,当先而出,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贺丰年,梁勇等干总、百总官员,立刻小跑着到中军处,各领了令旗回来。

    开始催促众兵做最后的准备。

    到第三荡喇叭声起时,贺丰年回头去望,只见中军处立起一面双灯高招,正不停地向前挥动,他马上又大声喊道:“各兵开动,急行军!”

    话音落下,这支庞大的队伍终于一点一点的开动起来。

    天色黑得极快,原先团聚在马家集的西营士卒,这时随着各部渐次开动,被拉得极长,蜿蜒十余里。

    没有火把,没有照明,这条穿行在夜色中的长龙,沉默、整齐而又肃杀的向前行进着。

    距此几十里外,吕堰驿西北方向的山窝窝里。

    “探查清楚了没?”

    “魏大哥,从吕堰驿开始,漫山遍野全是鞑子的兵马,咱们根本靠近不了啊。”

    “日他娘的。”魏大胡子骂了一声:“那原先驻扎在吕堰驿的尚可喜的兵马,开动了没有?”

    “开动了,开动了。”那哨兵连忙回答道:“今天一早就开动的,天助兵的营地里,除了少量看守,全派到樊城城下了。”

    “那现在樊城是个什么境况?”

    “这......这不,哎呦,哎呦,俺真不知道啊,魏大哥,你是没瞧见,吴、尚两营兵马起来,人多得根本数不清,俺们,他们根本靠近不了啊!”那哨兵捂着被踹了一脚的大腿,委屈巴巴的。

    魏大胡子又问了几句,始终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确切信息,转而向着黄家旺、张麻子等人问道:“黄皮鞋,你咋说,尚可喜那狗日的也坐不住了,咱们要不要也动一动?”

    按照韩复先前给他们龙骑兵的指示是,不能过早的暴露出来,免得打草惊蛇,迂回包抄变成了正面攻坚。

    最好是能够在战事最紧张,最危急的时候,从敌人侧后方加入战场,如此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仅能予敌最大杀伤,甚至还极有可能就此逆转战局。

    可这年头通讯手段极为原始,魏大胡子又是早早就埋伏到清兵侧后方的,想要侦察出确切的消息非常困难。

    什么时候才是战事最紧张,最危急的时候,实在很难说。

    一不小心就容易玩脱了。

    众人猫在这山窝窝里,一连啃了几日干粮,哪怕黄家旺,这时也不免灰头土脸,很是憔悴。

    他望了魏大胡子一眼,点了支忠义香,不停地来回踱步,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都觉得想法不够成熟,又给咽了回去。

    龙骑兵是韩大人埋下的一招后手,是被寄予厚望的奇兵。

    加入战场的时机,很大程度上将决定战事的走向。

    决定一旦做出,就再难更改,黄家旺一口一口的吃着烟,实在是难以下定结论。

    “黄皮鞋,你转来转去,老子看着眼都要晕了,你倒是说句话啊!”魏大胡子急了。

    “呼……………”黄家旺借着吐出烟圈的动作做了个深呼吸,方才说道:“尚可喜部今日加入攻城,说明吴军前几日攻城收效甚微,这与我等先前判断,樊城守御完备,鞑子一时难以遽克的结论是一致的。但尚、吴两军两面围打,城

    中防御压力骤增,此时是个什么境况,实在难以推断。”

    “黄皮鞋,你他娘的这说了和没说有甚区别!”

    “你……………魏把总,如今战事凶危,干系重大,怎么能够草率的下结论?自是该慎重慎重再慎重!”黄家旺嘴唇发白,嘴角起了个大大的火疮。

    魏大胡子不理他,又看向了张麻子:“张军法,你如何说,咱们现在咋整?”

    “我......”

    张麻子平常还真挺能说会道的,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敢随便胡咧咧啊。

    这万一要是说错了,导致战事失败,那他张麻子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的啊。

    “我......魏大......哥!樊城城头什么的都是加固过的,守城的又都是咱襄樊营最能打的精锐,还有韩大人坐镇,即便是吴三桂和尚可喜一起攻城,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打下来的。

    张麻子余光瞥见黄家旺似乎在微微点头,有了点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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