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寅此刻竟昏倒在长安街之上,周边闲汉路人虽多,见这大抵像是一身官袍,只围着看热闹,无人敢上前惹这闲事。

    此时正值散衙时分,顺天府通判试恰从此路过,他在轿中一眼瞥见倒地之人,见他身着青绿色团衫,想来是个历事的监生;

    傅试心中暗自思忖:“这诸子监,虽说选人用人,不拘一格,唯才是举;但能于其中进学者,大多非富即贵,不可轻视。

    我如今虽有个官职,到底根基浅薄,少个靠山。今儿若救了他,就当结个善缘,不过顺水人情,日后保不齐便是一条路子。”

    主意已定,傅试忙喝令停轿,假意叹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便命贴身小厮将林寅抬入车中,一路疾驰,打道回府。

    神京,傅府

    且说到了傅府,便将林寅安顿在客房之中,一连请了三四个名医,又是扎针,又是灌药,谁知那林寅牙关紧闭,竟是半点反应也无。

    几个大夫诊了许久,有的说是“痰迷心窍”,有的说是“受寒惊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却没有谁能有个明确的主张。

    傅试只得请了几个大夫回去,回到大厅正自嗟叹,愁眉不展。

    忽见帘栊一挑,从后转出一位女子来。

    这女子生得琼鼻樱唇,皓齿白肤,虽不算绝顶美貌,却自有一段书卷气,正是其妹傅秋芳。

    傅秋芳见兄长,长吁短叹,便问其中缘由。

    傅试道了原委,叹道:“好容易捡了个奇货,原以为是桩机缘,没曾想竟是个麻烦;倘若死在我家里,非但这恩结不成,反倒招惹一身晦气。”

    傅秋芳沉吟片刻,便道:“兄长莫急。这大夫们拘泥古方,未必便准。小妹不才,闲来也读过几本医书,不如让我去瞧瞧?”

    傅试忙摆手道:“胡闹!你待字闺中,如何能轻易去见外男?若叫了外人知道,岂不声名尽毁?”

    傅秋芳淡然一笑道:“兄长此言差矣。医者父母心,况且那人已然昏死,我去瞧瞧又有何妨?咱们自己府中,兄长不说,谁人得知?”

    商议再三,这试奈何她不过,只得从了妹妹的意思,死马当活马医,便点头应允。

    且说这秋芳,才华过人,心气颇高,最是知书达理,又博览经史,于这琴棋书画、医卜星象,皆有涉猎,无所不晓;

    故此对这罕见的医案,颇觉好奇。

    傅秋芳便带着两个丫鬟来到客房,隔着帐子,伸出三指,替他把了脉;

    这脉象若有若无,如游丝悬空,却又并非死脉,倒像是那魂魄离体,只留了一具躯壳在此;这病果然怪哉。

    遂又命丫鬟揭开帐子一角,又看了看相,这一望一切之间,竟也无甚主张;

    只是瞧着这榻上的林寅,剑眉星目,隆准狮鼻、不怒自威,竟是难得一见的好皮囊,也颇有些好感。

    心中暗叹:“品貌倒是不俗,只可惜只是个监生,前程未定。若是个公侯子弟,倒也配我。”

    念及于此,她叹了口气,收了心思,起身对兄长摇了摇头道:

    “此病十分古怪,看来非药石可医,怕是有些邪祟冲撞了。”

    说罢,便回后堂去了。

    正当试急得如热锅蚂蚁之时,看门的小厮来报:“老爷,外头来了个癫头和尚,疯疯癫癫的,说是能治百病,若不让进,便在门口唱咧。”

    傅试素来不信这些,但此时已无计可施,只得道:“快请!”

    少顷,只见一个跛足癞头和尚摇摇摆摆进来了,那一身破布烂衫,浑身污垢,老远便闻得一股臭味。

    傅试强笑道:“大师请坐。”

    那和尚却不坐,嘿嘿笑道:“长官不须多话,且让我一瞧便是。”

    傅试赶忙引路,这癫头和尚见了林寅,并不把脉,只在他胸口一摸,发现青玉不在,一点灵气全无,便知了这其中缘故。

    这试在旁问道:“大师,这可还有救?”

    癞头和尚合掌道:“阿弥陀佛!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有救之人,方能得救,能不能救,在他不在我。”

    傅试听了这一通疯疯癫癫的无稽之谈,也不大想理他,不过碍着些东道主的体面,还是颇为客气的连连点头。

    一时竟不知是和尚疯癫还是众生颠倒。

    “还请大师施以援手,若能救醒,必有重谢。”

    癞头和尚从那破布褡裢里掏了半日,摸出一个油腻腻的小瓷瓶,又从里头,倒出一粒红色丸药。

    口里念道:“来是空,去是空,皮囊脱得旧尘蒙,灵窍那堪玉无踪,风流总在幻境中!”

    说罢,便去拉他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小厮端来一碗水,把药灌了进去。

    又过了一阵,林寅喉中哽咽一声,才觉缓缓睁开了眼,迷迷糊糊之间,又一次感到恍若隔世。

    这一睁眼,先是吓了一跳。

    只见面前立着个和尚,鼻如悬胆,两耳垂肩,头皮?痢,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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