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云影山庄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唯独西厢第三间的烛火仍摇曳不休。那光透过窗纸,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人影,仿佛一场无声的审判仍在继续。

    周玉伏案疾书,笔尖颤抖,墨迹洇开如蛛网蔓延。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像在割自己的命??可若不写,拓跋韬那一句“交给沈家人”便如悬顶之剑,让他不敢有半分迟疑。他曾以为自己只是个医者,只须听命行事便可安身立命,可如今才明白,从他替萧泽掩盖心疾、拒救太子、漠视贵妃母族被害那一刻起,他的手早已沾满鲜血。

    沈榕宁站在窗边,指尖轻抚短剑剑柄,目光沉静如水。她知道这封信一旦送出,便是点燃战火的最后一缕火星。但她更清楚,萧泽那样的人,唯有死亡才能让他真正恐惧;而唯有让他陷入极致的恐惧,才会暴露出他最深的破绽。

    “写完了。”周玉终于搁笔,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我……我都照你说的写了。药引需至亲心头血,七日不服则心脉崩裂……这些话,他会信的。”

    沈榕宁走过去,拿起信纸细细看过一遍,唇角微扬:“很好。你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试图留暗号??说明你还想活。”

    周玉抬头看她,眼中满是哀求:“娘娘……我可以消失,远走西域,再也不回大齐。只要你放过我……”

    “你可以走。”她淡淡道,“但不是现在。”

    门外,拓跋韬推门而入,黑袍猎猎,眸光冷峻。他扫了一眼桌上的信,又看向周玉,语气平静得可怕:“你这一生,救过无数人,也害过无数人。今日之事,不过是因果轮回。”

    “陛下……”周玉扑通跪下,“老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只求一条生路!”

    “你的确还能用。”拓跋韬缓缓坐下,“明日我会让人送你回宫??假装你是被劫持后逃脱。你要做的,是向萧泽哭诉自己遭北狄余党掳掠,险些丧命,却拼死护住了秘方残页。”

    “残页?”沈榕宁挑眉。

    “自然不能给他完整的信。”拓跋韬冷笑,“要让他半信半疑,更要让他焦灼难耐。等他派人来查证时,我们早已布好陷阱。”

    赵统领低声接话:“属下已安排妥当。明日午时,会有两名‘逃回来的侍卫’先行入宫报信,称亲眼见周太医被绑上北狄马车,往西北而去。”

    “再让一人在路上‘意外身亡’,身上留有半张烧毁的药方。”沈榕宁接过话头,眸中寒光闪动,“让萧泽觉得,这是唯一能救他性命的线索。”

    拓跋韬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惊艳。这个女子,不仅有复仇之心,更有布局之智。她不像那些只会哭诉委屈的后宫妇人,她是天生的棋手,哪怕身处绝境,也能反手设局。

    “你越来越像我了。”他低声道。

    沈榕宁侧目看他:“这不是好事。你曾说过,你是靠狠活下来的。”

    “可如今我不再需要那么狠了。”他走近一步,抬手轻轻拂去她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因为我有了你。”

    屋内一时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连赵统领都不禁低头退后半步,避开这片刻私密。

    片刻后,沈榕宁收回目光,转身走向门口:“我要回房了。接下来的事,你们安排就好。”

    她走出房门,夜风扑面而来,吹得衣袂翻飞。仰头望去,乌云渐散,星子点点,宛如碎银洒落天幕。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星空下,她在长乐宫庭院里跪了一整夜,只为求萧泽准许她探望病重的母亲。那时的她,尚存一丝天真,以为只要守礼尽忠,终会换来帝王垂怜。

    可换来的,是一纸“体虚无碍”的诊断,和母亲冰冷的尸身。

    从那一刻起,她便知道,眼泪与哀求毫无意义。唯有权力,才是唯一的答案。

    身后脚步声响起,拓跋韬跟了出来,站到她身旁。

    “你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若当年我没有入宫,会不会活得更好。”她轻声道。

    “不会。”他答得干脆,“你若不在宫中,便遇不到我。”

    她怔了怔,随即笑出声来:“你倒是自信。”

    “我不是自信。”他转头凝视她,“我是笃定。命运让我们在最狼狈的时候相遇,又在最绝望的时候重逢。这不是偶然,是天意。”

    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远方。

    而在千里之外的皇宫深处,养心殿的烛火同样未熄。

    萧泽坐在龙案前,脸色铁青。汪公公跪伏在地,额头渗出汗珠。

    “你说……周玉回来了?”萧泽声音沙哑,“人在哪?”

    “已在宫门外候着,浑身是伤,说是被北狄残党劫持,历经千辛万苦才逃回来。”汪公公颤声道,“他还……还带回半张烧毁的药方残页,说是拼死抢下的续命丹秘方关键。”

    萧泽猛地站起,胸口一阵剧痛,几乎站立不稳。他扶住桌沿,咬牙道:“快!宣他进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汪公公连忙应声退下。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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