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在一片狭长的树林中，突然传出了爽朗的笑声，飞鸟被惊得扇动翅膀，盘旋在天上不敢下落。
有几只鸟在叫，声音有些急促与刺耳。
像是在骂人。
刘真对李聚、指挥同知肖勇、陈泓等人道：“亦力把里的大汗定会被我们的人吓破胆子，说不得会湿了裤裆，毕竟选择战争，对他们可没任何好处，他们能走的路就两条：归顺、死亡！”
李聚含笑，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盯着西面的太阳，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好奇怪，戌时都过了吧，......
春雪初霁，镇西堡的钟声仍在山谷间回荡。陈主簿推开教室木门，迎面扑来一阵冷风，夹着未尽的雪粒打在脸上。他紧了紧肩上粗布披风，缓步走向城墙根下的粮仓。那里已排起长队，是附近村落前来领取春种籽粮的百姓。
“每人两斗麦、一斗粟，登记造册，不得冒领。”他低声叮嘱身旁的书吏，又转向人群，“今年新垦田亩免税三年，但须如实申报面积，官府派员丈量后立契颁证。若有虚报，一经查实，全家罚役半年。”
队伍中一名畏兀儿老者拄杖上前，颤声道：“大人，我家三口人，原居吐鲁番，去年遭乱迁来此地。无地无屋，只靠给屯军牧马度日……可否多赐半斗麦？小儿要活，得先熬过这青黄不接之时。”
陈主簿凝视着他沟壑纵横的脸，沉默片刻，从自己配额中取出半斗麦递出：“拿去吧。明日带家人到东坊登记，划为‘流寓户’，可分得荒地四十亩，五年内免赋，由官府借耕牛一头、铁犁一副。”
老者双膝跪地，泪流满面，用生涩的汉语连声道谢。身后众人见状，纷纷解帽俯首。那一刻，没有刀兵威压，没有律令恐吓，唯有最朴素的信任，在冰雪消融的土地上悄然萌芽。
与此同时，宋晟正在城南校场点阅协防军。十二营将士列阵如林，甲光映日。自哈密劫粮事件后，他下令全军加强夜训与识字考核，凡能默写《武经总要》首章者，擢升一级；不通文墨者，即便骁勇亦不得任哨官以上之职。
屈律策马而来，红袍银铠未卸，眉宇间却透着一丝疲惫。“宋大人，”他翻身下马，拱手道，“我已将那持有伪印之人首级送往交河，请顾大人转呈朝廷，以明心迹。另遣心腹清查族中往来文书，凡未经我亲批者，一律视为奸细所为。”
宋晟点头：“你能主动请缨彻查，足见忠诚。但我更关心的是??帖木儿既然能伪造忠顺伯印，是否也已在其他归附部族中埋下暗桩？”
“极有可能。”屈律低声道，“昨夜有牧民报称，于阗方向有商队携带大量丝绸、香料北上，却不走正道，绕行昆仑山北麓无人区。我怀疑那是帖木儿细作伪装的补给线，专为潜伏势力输送资财。”
宋晟眸光一凛：“传令各哨卡：即日起封锁所有非官方通道，凡可疑商旅，一律扣押审讯。另派译学馆学生随军充当通译，一则锻炼实务，二则借他们年轻清澈之眼，察辨人心真伪。”
话音刚落，斥候飞骑而至：“报！南路急讯??于阗失守！守将战死，城中粮仓、驿馆尽焚，敌军掳走工匠三百余名，据俘虏供述，领军者自称‘黑狼将军’，乃乌古斯残部与波斯佣兵混编而成！”
宋晟霍然起身：“果然来了。”他迅速展开沙盘，指尖划过塔里木盆地南缘，“帖木儿三路并进，意在切断我东西联络，孤立北庭。如今阿尔泰山被控，哈密危殆，若再失于阗，则丝绸之路彻底中断，民心必乱。”
他转身下令：“命第三营即刻驰援哈密，第五营固守伊犁河谷，不得擅离；调交河预备役两千人，由顾正臣亲信副官统领，星夜南下收复于阗。另??”他顿了顿，目光如炬，“请屈律大人率本部兵马，佯攻喀什噶尔，做出反扑之势，逼帖木儿分兵回援。”
屈律略一迟疑：“若我出击，后方空虚，恐遭内应作乱。”
“所以我给你一个护身符。”宋晟从怀中取出一道黄绫诏书，“这是顾大人早前拟就、陛下亲批的密旨：凡忠顺伯麾下将士，无论族属，皆享大明边军同等待遇，阵亡者抚恤加倍，家属迁入内地安置，子孙入学国子监无需科考。此诏即刻宣读全军，让每一个士兵都知道??他们效命的不是你屈律，而是大明天下。”
屈律接过诏书，手指微颤。良久，他深深一拜：“宋大人放心，我当以性命担保，此战不负朝廷厚望。”
三日后，屈律挥师西进，战鼓惊破晨雾。十万百姓登高遥望，只见旌旗蔽野，铁骑奔腾，烟尘滚滚直指西陲。而在其背后，别失八里城内，一场无声的变革正悄然推进。
译学馆已扩建至五进院落，新增算术、地理、医理三科。陈主簿亲自编写《简明算经》，以粟米换算、田亩丈量、赋税计算为题，使学生在实用中学以致用。更有江南医官携《本草纲目》残卷前来授课，教孩童辨识甘草、麻黄、雪莲等西域药材，并组织采药队深入天山采集中药，既供军需，也为将来设立官办药局打基础。
一日课毕，一名突厥少年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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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狭长的树林中，突然传出了爽朗的笑声，飞鸟被惊得扇动翅膀，盘旋在天上不敢下落。
有几只鸟在叫，声音有些急促与刺耳。
像是在骂人。
刘真对李聚、指挥同知肖勇、陈泓等人道：“亦力把里的大汗定会被我们的人吓破胆子，说不得会湿了裤裆，毕竟选择战争，对他们可没任何好处，他们能走的路就两条：归顺、死亡！”
李聚含笑，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盯着西面的太阳，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好奇怪，戌时都过了吧，......
春雪初霁，镇西堡的钟声仍在山谷间回荡。陈主簿推开教室木门，迎面扑来一阵冷风，夹着未尽的雪粒打在脸上。他紧了紧肩上粗布披风，缓步走向城墙根下的粮仓。那里已排起长队，是附近村落前来领取春种籽粮的百姓。
“每人两斗麦、一斗粟，登记造册，不得冒领。”他低声叮嘱身旁的书吏，又转向人群，“今年新垦田亩免税三年，但须如实申报面积，官府派员丈量后立契颁证。若有虚报，一经查实，全家罚役半年。”
队伍中一名畏兀儿老者拄杖上前，颤声道：“大人，我家三口人，原居吐鲁番，去年遭乱迁来此地。无地无屋，只靠给屯军牧马度日……可否多赐半斗麦？小儿要活，得先熬过这青黄不接之时。”
陈主簿凝视着他沟壑纵横的脸，沉默片刻，从自己配额中取出半斗麦递出：“拿去吧。明日带家人到东坊登记，划为‘流寓户’，可分得荒地四十亩，五年内免赋，由官府借耕牛一头、铁犁一副。”
老者双膝跪地，泪流满面，用生涩的汉语连声道谢。身后众人见状，纷纷解帽俯首。那一刻，没有刀兵威压，没有律令恐吓，唯有最朴素的信任，在冰雪消融的土地上悄然萌芽。
与此同时，宋晟正在城南校场点阅协防军。十二营将士列阵如林，甲光映日。自哈密劫粮事件后，他下令全军加强夜训与识字考核，凡能默写《武经总要》首章者，擢升一级；不通文墨者，即便骁勇亦不得任哨官以上之职。
屈律策马而来，红袍银铠未卸，眉宇间却透着一丝疲惫。“宋大人，”他翻身下马，拱手道，“我已将那持有伪印之人首级送往交河，请顾大人转呈朝廷，以明心迹。另遣心腹清查族中往来文书，凡未经我亲批者，一律视为奸细所为。”
宋晟点头：“你能主动请缨彻查，足见忠诚。但我更关心的是??帖木儿既然能伪造忠顺伯印，是否也已在其他归附部族中埋下暗桩？”
“极有可能。”屈律低声道，“昨夜有牧民报称，于阗方向有商队携带大量丝绸、香料北上，却不走正道，绕行昆仑山北麓无人区。我怀疑那是帖木儿细作伪装的补给线，专为潜伏势力输送资财。”
宋晟眸光一凛：“传令各哨卡：即日起封锁所有非官方通道，凡可疑商旅，一律扣押审讯。另派译学馆学生随军充当通译，一则锻炼实务，二则借他们年轻清澈之眼，察辨人心真伪。”
话音刚落，斥候飞骑而至：“报！南路急讯??于阗失守！守将战死，城中粮仓、驿馆尽焚，敌军掳走工匠三百余名，据俘虏供述，领军者自称‘黑狼将军’，乃乌古斯残部与波斯佣兵混编而成！”
宋晟霍然起身：“果然来了。”他迅速展开沙盘，指尖划过塔里木盆地南缘，“帖木儿三路并进，意在切断我东西联络，孤立北庭。如今阿尔泰山被控，哈密危殆，若再失于阗，则丝绸之路彻底中断，民心必乱。”
他转身下令：“命第三营即刻驰援哈密，第五营固守伊犁河谷，不得擅离；调交河预备役两千人，由顾正臣亲信副官统领，星夜南下收复于阗。另??”他顿了顿，目光如炬，“请屈律大人率本部兵马，佯攻喀什噶尔，做出反扑之势，逼帖木儿分兵回援。”
屈律略一迟疑：“若我出击，后方空虚，恐遭内应作乱。”
“所以我给你一个护身符。”宋晟从怀中取出一道黄绫诏书，“这是顾大人早前拟就、陛下亲批的密旨：凡忠顺伯麾下将士，无论族属，皆享大明边军同等待遇，阵亡者抚恤加倍，家属迁入内地安置，子孙入学国子监无需科考。此诏即刻宣读全军，让每一个士兵都知道??他们效命的不是你屈律，而是大明天下。”
屈律接过诏书，手指微颤。良久，他深深一拜：“宋大人放心，我当以性命担保，此战不负朝廷厚望。”
三日后，屈律挥师西进，战鼓惊破晨雾。十万百姓登高遥望，只见旌旗蔽野，铁骑奔腾，烟尘滚滚直指西陲。而在其背后，别失八里城内，一场无声的变革正悄然推进。
译学馆已扩建至五进院落，新增算术、地理、医理三科。陈主簿亲自编写《简明算经》，以粟米换算、田亩丈量、赋税计算为题，使学生在实用中学以致用。更有江南医官携《本草纲目》残卷前来授课，教孩童辨识甘草、麻黄、雪莲等西域药材，并组织采药队深入天山采集中药，既供军需，也为将来设立官办药局打基础。
一日课毕，一名突厥少年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