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私交甚笃。若能说服他保持中立,甚至倒戈一击,则局势或将逆转。

    三日后,殷仲堪悄然抵京,藏身于王谧外宅。两人密谈整夜。

    “你要我做什么?”殷仲堪饮尽杯中酒,冷冷问道。

    “什么都不做。”王谧微笑,“只要你按兵不动,不向桓公告密即可。”

    “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不信我也无妨。”王谧从容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桓温已有意废帝另立。他属意之人,乃是其子桓玄。而你殷氏世代清流,岂甘屈居寒门之后?谢安虽跋扈,终究出身士族,尚知礼法。若换作桓玄执政,恐怕连你们这些老牌世家都要靠边站了。”

    殷仲堪瞳孔微缩。他深知王谧所言非虚。桓温晚年愈发专横,早已不将门阀放在眼里。其子桓玄更是狂傲不羁,曾在宴席上公然讥讽王谢子弟为“冢中腐鼠”。

    “你到底想要什么?”殷仲堪终于开口。

    “我要一个平衡。”王谧正色道,“让谢安得势而不专权,让桓温掌兵而不得擅废立。只要这天下还有一丝秩序,我王氏便能立足其间。若天下大乱,最先覆灭的,必是我们这些首当其冲的大族。”

    殷仲堪沉默良久,终是点头:“我可以暂不表态。但若局势失控,我必自保为先。”

    “足矣。”王谧拱手,“多谢。”

    送走殷仲堪后,王谧独坐灯下,提笔写下一道遗嘱般的文书,密封后交予最信任的老仆:“若我三日未归,或有兵入府擒我,即刻将此信送往吴兴沈氏,交到沈庆之手中。他自会明白该怎么做。”

    老仆含泪领命而去。

    翌日,风云突变。

    清晨钟鼓未鸣,宫中突然传出急诏:皇帝病重,召群臣入觐。与此同时,谢安宣布解除戒严,撤回宫门外驻军,声称“愿以臣子之心,静候天命”。而桓温则在朝会上怒斥司马道子勾结外敌,意图动摇社稷,当场下令将其软禁于府。

    建康城瞬间陷入诡异的平静。街头行人稀少,坊市关闭,唯余巡逻兵卒踏步之声回荡巷陌。

    王谧敏锐察觉,这是最后的博弈时刻。双方都在等待对方率先破局。

    他果断行动,一面派人向谢安送去药材与祷文,表达关切;一面又亲赴桓府,慰问桓温身体,并献上一份详尽的“京畿防务图”,建议加强南北要道布防,以防北方胡虏乘虚而入。

    这两手操作滴水不漏,既显忠厚,又藏机锋。桓温接过地图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比你父亲稳重得多。”

    王谧低头道:“儿孙辈若不如先人,何以守家业?”

    桓温轻哼一声,未再多言。

    然而,真正的风暴,发生在第三日黄昏。

    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冲入王谧府中,跪地泣告:“郎君!刘牢之将军已率三千精兵自广陵出发,宣称奉诏讨逆,目标直指建康!”

    王谧心头剧震。刘牢之乃北府军宿将,素与谢安关系密切。若他真以“勤王”之名入城,势必引发混战。而最可怕的是??他是否真的奉诏?

    王谧立即派人飞马入宫查证,结果令人骇然:皇帝仍在昏迷,根本未曾下诏!

    “是假诏!”王谧断然道,“有人冒充圣旨,调兵入京!”

    他几乎可以断定,幕后黑手正是庾楷。此人借谢安遇刺之机,伪造诏书,诱使刘牢之出兵,待两军对峙之时,再以“平叛”之名率豫州军入援,一举掌控大局。

    时间紧迫。王谧当机立断,亲笔写信一封,遣快马追击刘牢之军,并附上御医署出具的“陛下未苏”证明。同时,他连夜求见太常卿徐邈,请其以礼官身份公开声明:任何未经中书省与门下省联署的诏令,均为伪诏。

    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切断了庾楷的政治合法性。

    果然,三日后,刘牢之军行至句容,接到王谧来信,顿时军心动摇。副将高衡力谏不可轻进,刘牢之犹豫再三,终下令暂缓进军,就地待命。

    庾楷的阴谋就此破产。

    消息传回建康,王谧并未松懈。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数日后,皇帝苏醒,宣布大赦天下,加封谢安为庐陵郡公,赐九锡之礼(仅缺一锡),并正式册立太子。桓温虽不满,但在群臣劝说下,勉强接受现状。司马道子被贬为庶人,幽禁于会稽别院。庾楷则因涉嫌伪造诏书,被削职查办,其党羽尽数清洗。

    一场足以颠覆晋室的危机,竟在无声无息中化解。

    朝野上下纷纷称赞谢安沉稳、桓温顾全大局,却无人提及那个始终站在阴影中的身影。

    只有郗夫人,在夜深人静时轻抚丈夫肩头,柔声道:“这一次,又是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王谧倚在窗边,望着天边初升的星辰,淡淡道:“不是我救了谁,是我还没蠢到把自己推向悬崖。”

    他顿了顿,低声道:“可我知道,这场游戏远未结束。谢安不会甘于只做一个郡公,桓温也不会永远容忍皇权坐大。下一次风暴来临时,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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