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领导一直没说话。

    车灯照着前方的路,雪在光柱里飞舞,像无数只扑火的飞蛾。拾穗儿和陈阳坐在后面,也不敢说话。心悬着,像吊在半空。

    到信用社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雪还在下,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从窗户透出来,在雪地上透出一片昏黄。

    领导停下车,没立刻下去。他坐在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雪,看了很久。

    然后他转过头,对后座的两个人说:“你们等等。”

    他下了车,踩着雪走进办公室。灯更亮了,透过窗户,能看到他在打电话。说得很慢,一句一句的,说了很久。

    拾穗儿的手心出了汗。她紧紧握着陈阳的手,两个人的手都很凉。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秒都像一年。

    终于,领导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纸,走到车边,拉开后车门。

    “这是贷款合同。”他说,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利息按最低的算,期限三年。三年后,如果还不上,你们村的集体土地归信用社。”

    他把合同递给拾穗儿。

    拾穗儿接过来,手在抖。纸很轻,可她觉得有千斤重。

    她看着上面的字,那些黑色的印刷体,那些数字。那个数字,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有了这些钱,水泥就能买,钢筋就能买,木材就能买。发电站就能继续建,就能建成。

    她的眼睛模糊了。眼泪涌上来,怎么也止不住。她低下头,眼泪滴在合同上,晕开了墨迹,把那个数字染成了一团黑。

    “谢谢您......”她哽咽着说,深深地鞠躬,“谢谢......”

    “别谢我。”领导说,看着她,也看着陈阳,“我是在赌博。赌你们能成,赌你们村能变样。别让我输。”

    “我们不会让您输的。”

    陈阳说,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们一定把发电站建起来,一定把电通上。”

    领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关上车门,转身走回办公室。

    拾穗儿捧着合同,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她看了又看,擦了擦眼睛,又看。那个数字,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刻在心里。

    成了。真的成了。

    她抬起头,看着陈阳。陈阳也看着她,笑了。这是几天来,他第一次笑。笑得眼睛弯弯的,像个孩子。

    “成了。”他说。

    “成了。”拾穗儿也笑,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下来。

    他们下了车。雪还在下,风很大,卷着雪打在身上,生疼。

    可拾穗儿一点也不觉得冷。她怀里揣着合同,像揣着一团火。那团火从心里烧出来,烧遍了全身,烧得她浑身发热。

    他们没车,只能走回去。

    夜很深,雪很厚,路很难走。

    可他们走得很轻快,像脚下生了风。陈阳的腰还疼,走得慢,可他的脚步很稳,一步一步,踩得很实。

    “有了钱,先买水泥。”

    拾穗儿说,声音里带着兴奋,“要标号高的,耐冻的。”

    “对。”陈阳点头,“钢筋也要足量的,不能偷工减料。”

    “木材我去联络。”

    拾穗儿说,“我有个同学在木材厂,他说能给优惠。”

    “还得雇辆车。”

    陈阳说,“专门运材料。不能总靠人背。”

    “开春前,基础部分必须完工。”

    拾穗儿说,像是在下决心,“开春化冻,地基容易出问题。”

    “对。”陈阳说,“开春化冻前......”

    他们一路走,一路说。说工程,说材料,说工期。

    说到兴奋处,声音很大,在雪夜里传得很远。惊起了路边树上的鸟,扑棱棱飞起来,在雪光里划出一道黑影,又落下。

    风渐渐小了,雪也渐渐小了。天空露出深蓝色,星星一颗一颗地亮起来,很密,很亮。

    走到那段陡坡时,他们看到前面有光。

    不止一束,好多束。手电筒的光,在雪地里晃动,像一群萤火虫。光柱交错,照亮了飞舞的雪花。

    “穗儿?是穗儿吗?”

    是李老三的声音。哑哑的,带着急切。

    “是我们!”拾穗儿喊,声音在雪夜里传得很远。

    光柱照过来,照在他们脸上。刺眼,可温暖。

    是村里人。李大叔,石锁,桂花嫂子,刘二柱......都来了。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手电筒,身上落满了雪,像一个个雪人。

    他们围过来,把拾穗儿和陈阳围在中间。手电筒的光聚在一起,照出一片明亮。

    “怎么样?”李大叔急急地问,眼睛紧紧盯着拾穗儿,“贷款......批了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雪夜里很静,只有风过树梢的呜咽声。

    拾穗儿看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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