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越爬越高,毒辣地炙烤着大地。

    昨夜那点可怜的晨露早已蒸发殆尽,沙地重新变得滚烫,踩上去能感到热气透过薄薄的鞋底灼烧着脚心。

    空气里弥漫着焦躁的热浪,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痛感。

    重新加固草方格的工作远比想象中艰难。久旱的沙土松散得像流水,刚挖好的沟槽,边壁的沙子就不停地往下滑落,埋进去的秸秆需要反复按压、填土,才能勉强固定。

    每个人的体力都在急速消耗,水囊很快见了底,嘴唇干裂起皮,喉咙里冒着烟。

    陈阳无疑是其中最辛苦的一个。他不仅要完成自己那份活,还要不断巡视指导。后

    背的伤口在持续劳作下,早已不是隐隐作痛,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不断的灼烧感。

    汗水浸透了粗布衫,紧紧贴在身上,每动一下都摩擦着伤口。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村民的说话声时而清晰时而遥远。

    "阳娃子,歇会儿吧。"

    马大爷第三次走过来,把水囊递到他面前,"脸色这么差,别硬撑。"

    陈阳摇摇头,接过水囊却只抿了一小口。他不敢多喝,水不多了,得留给还在干活的乡亲们。

    清凉的水滑过干裂的喉咙,反而激起更深的渴意。他舔了舔起皮的嘴唇,把水囊还了回去:"没事,把西边那片弄完就歇。"

    其实西边那片是最难啃的硬骨头。沙丘背风处的草方格受损最严重,几乎要重新铺设。

    但他不能说出来,他是主心骨,得撑着。这些日子,他眼看着村里人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到现在的疲惫不堪,若是连他都倒下了,这治沙的事怕是真要前功尽弃。

    拾穗儿坐在田埂的大石头上,目光始终追随着陈阳。她看见他每次直起腰时,都要用手撑着膝盖缓上好一会儿;看见他弯腰时,后背的衣衫上渗出的血迹越来越明显;看见他走路时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她的心揪成一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穗儿姐,喝口水吧。"

    春杏把水囊递过来,声音轻轻的。

    拾穗儿摇摇头,刚要说话,突然看见陈阳在搬一块石头时,身子猛地一晃——

    "陈阳!"

    她的惊呼声刚落,就看见陈阳为了不压坏刚铺好的草方格,在倒地前用手猛地一撑。

    随即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像一根枯枝被折断。

    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连风声都似乎停滞了。

    拾穗儿的心跳几乎停止。她再也顾不得膝盖的疼痛,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

    每走一步,膝盖都像针扎一样疼,可她浑然不觉,眼里只有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陈阳倒在沙地里,右手腕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他试图用左手支撑起身子,却因为剧痛再次倒下。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陈阳!陈阳!"

    拾穗儿跪倒在他身边,双手颤抖着,想碰他又不敢碰。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胡乱地用袖子擦去,生怕看不清他的伤势。

    马大爷快步赶来,小心地托起陈阳的右臂查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坏了,手腕折了。"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在拾穗儿心上。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栽倒在地。

    春杏赶紧扶住她,自己也红了眼眶。

    "我......没事......"

    陈阳虚弱地睁开眼,还想安慰拾穗儿,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嘴唇干裂得厉害,微微一动就渗出血丝。

    "别说话了,省着力气。"

    马大爷立即指挥几个青壮年,"快,找门板来,小心点抬回去!"

    回村的路上,拾穗儿紧紧跟在担架旁。她看着陈阳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看着他那不自然弯曲的手腕,心如刀绞。

    这条路,他们一起走过无数回。可现在,他躺在门板上,她拖着伤腿跟在旁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都怪我......"

    她喃喃自语,"要是昨天不让你去田里......"

    "穗儿,别这么说。"

    同行的马大娘扶住她的胳膊,"阳娃子是为了大伙,为了这片地。你要坚强些,他还要靠你照顾呢。"

    回到家,村里的李郎中已经等在院子里。看到陈阳的伤势,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伤得不轻啊。"

    正骨的过程极其痛苦。陈阳咬着一块布巾,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很快就浸湿了头下的枕头。

    他始终没有喊出声,只是死死地盯着拾穗儿,用眼神告诉她:别怕。

    拾穗儿紧紧握着他没有受伤的左手,感受着他因为剧痛而突然收紧的力道。

    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但她一声不吭,任由他握着。仿佛这样,就能替他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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