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敲,传来沉闷的“梆梆”声:“李叔!碰到硬茬子了!”

    李大叔下去查看后,沉声道:“换钢钎和大锤!”

    真正的硬仗开始了。

    井下空间狭窄,老石匠马三爷扶着钢钎,王强抡着大锤。

    马三爷年纪大了,腰也不太好,下到井底时脸色发白,却还是稳稳扶住钢钎:“娃子,看准了砸!”

    “铛!”

    十几斤重的铁锤狠狠砸在钢钎上,撞击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火星落在湿泥上瞬间熄灭。

    王强喘着粗气,手臂被反震力震得发麻,几十锤下去,才崩下一点碎石屑。

    天越来越热,太阳像个大火球炙烤着大地。

    拾穗儿和妇女们轮番送水送食,熬了一锅又一锅绿豆汤,备好了草药膏。

    拾穗儿每次来,都会给陈阳多带一碗,看着他挥汗如雨的样子,心里既敬佩又心疼。

    一次送绿豆汤时,她见陈阳正帮着拉绳,手上已经被勒出了红痕,急忙上前:“陈阳,歇会儿吧,别累坏了。”

    “没事,大家都在拼命,我不能落后。”陈阳咬牙坚持着。

    拾穗儿拗不过他,掏出一块布递过去:“缠在手上,能好受点。”

    陈阳接过布,心里暖暖的:“谢谢你,拾穗儿。有你在,我们更有信心了。”

    拾穗儿脸颊更红了,低头轻声道:“都是应该的。”

    抡大锤极其耗费体力,王强十几分钟就汗流浃背,需要频繁换人。

    井下潮湿污浊,油灯昏暗,众人浑身糊满了泥汗,休息时只能靠在井壁上,剩下沉重的喘息。

    一天下来,往往只能前进几十厘米,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悄悄蔓延。

    “这得挖到啥时候啊?”

    “怕是白费劲,这地方根本没水……”

    私下的嘀咕声渐渐响起。

    晚上天气凉爽了些,拾穗儿带着妇女们送来玉米糊糊和野菜馍馍。

    见队员们瘫坐在井边,眼神疲惫迷茫,她心里发酸,默默地为每个人盛饭递馍:“大伙儿多吃点,补充体力。”

    走到王强身边,看到他虎口震裂渗着血,拾穗儿眼眶一红,掏出草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强子,疼吗?”

    “穗儿姐,不疼!”

    王强咧嘴笑了笑,“就是进度太慢,怕让大伙儿失望。”

    “慢不怕!”

    拾穗儿摇着头,声音坚定,“只要方向对,一寸寸地挖,总能挖到水!你们是全村的希望!”

    陈阳也上前鼓劲:“大家别灰心,胶泥层往往是隔水层,挖透了就是地下水!”

    李大叔嚼着干馍:“老辈人打井碰到硬石头,耗上几个月是常事!都打起精神来,明天接着干!”

    希望重新在人们心中燃起,队员们的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

    然而,灾难总是在人们最疲惫的时候降临。

    那天下午,井深接近三十五米,马三爷的儿子马小军扶着钢钎,赵铁柱的弟弟赵钢蛋抡着大锤。

    连续作业五个小时,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注意力开始不集中。

    “铛!”钢钎碰到坚硬的砾石猛地一滑,锤头擦着马小军的手背砸在了井壁上!

    “啊!”凄厉的痛呼声从井下传来,马小军的手背上皮开肉绽,鲜血顿时染红了泥土。

    “快拉人上来!”李大叔声嘶力竭地喊着,脸色惨白。

    赵铁柱等人慌忙转动辘轳,将两人拉了上来。马小军脸色惨白如纸,疼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赵钢蛋瘫坐在地,抱着头哭道:“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走神了……”

    马三爷踉跄着跑来,看到儿子血肉模糊的手,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他撕下衣襟,颤抖着为儿子包扎,浑浊的老泪滚落,滴在儿子染血的手上:“娃……疼吗?都怪爹……”

    工地上顿时一片死寂,只有风声、马小军的痛哼和赵钢蛋的哭声在回荡。

    “这井别打了,太危险了……”

    “说不定老天爷不让咱们活……”

    消极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

    “哭啥!”

    手上缠着绷带的王强猛地站起,拉起赵钢蛋,“打井哪有不磕着碰着的?小军的伤要紧,赶紧送张大夫那儿去!但这井不能停!”

    他转向众人,眼睛布满血丝,声音洪亮如惊雷:“小军流了血,这口井更要打下去!现在停了,他的血就白流了!金川村也没指望了!”

    “王强说得对!”

    拾穗儿强忍着眼泪,攥紧拳头,“李大叔,安排人送小军去治伤,我这儿有草药膏先止血。愿意留下的,咱们重新排班!这口井必须打,这是咱们唯一的出路!”

    她蹲下身给马小军涂药,眼泪掉在他的手上:“小军,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们一定打出水来,不辜负你流的血!”

    “穗儿姐……你们接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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