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际还残留着几颗寒星,墨蓝色的穹顶笼罩着无垠的戈壁滩。

    黎明前的风格外凛冽,卷起细小的沙砾,在空中呜咽盘旋,打在脸上如同针扎般刺痛。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荒漠边缘,金川村外的打井工地上已经晃动着忙碌的人影。

    几盏煤油灯在晨雾中摇曳,昏黄的光晕如同执拗的火苗,在黑暗中顽强地燃烧着。

    今天,是金川村向这片干涸的土地索要生命之水的日子。

    一场用血肉之躯与坚硬地层的殊死搏斗,即将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拉开序幕。

    井位选在一片低洼地带,经过连日清理,已经露出了坚实的黄土地表。

    男人们挽起袖子,挥动着铁锹,从平地开始向下挖掘。

    黄土簌簌落下,在井口周围堆起了半人高的土堆。

    起初的挖掘还不需要什么特殊工具,每个人都弯着腰、弓着背,或徒手或用铁锹清理着泥土。

    汗水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就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大伙儿加把劲!先把坑底子挖平整!”

    李大叔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梁在煤油灯的映照下闪着汗水的光泽。

    他手中的铁锹抡得又快又稳,每一锹都带着决绝的力量。

    “挖到两米多深,人够不着了再立井架!”

    没有人喊累,也没有人抱怨。

    村里那口老井早已见底,孩子们渴得嘴唇起皮,老人们咳得直不起腰。

    这片干涸的土地,这片养育了他们祖祖辈辈的土地,如今却吝啬得连一滴清水都不肯施舍。

    每一锹泥土的挖掘,都带着对生命的渴望,对未来的期盼。

    挖到两米深时,坑口开始收窄。

    井下的人需要仰着头才能将泥土递上来,清运工作变得愈发困难。

    上下的人都忙得满头大汗,汗水混着泥土,在脸上勾勒出一道道沟壑。

    “立井架!”

    李大叔爬上来,抹了把脸上的泥汗,声音嘶哑却坚定。

    他指挥着众人抬来三根碗口粗的白杨木——这是村里能找到的最粗壮笔直的木料了。

    接头处用浸过桐油的麻绳和零星铁丝牢牢捆紧。

    男人们齐心协力,将木头斜撑固定,一个简陋却结实的三角井架,如同瘦骨嶙峋的巨人,矗立在洼地中央。

    井架顶端架上了硬木辘轳,穿好了粗麻绳,一端系着柳条编织的大筐垂进井下。

    “下面的人只管挖,装满筐就喊一声!”

    李大叔拽了拽麻绳,绳子顿时绷得笔直。

    “这架子系着全村人的命,大家都仔细着点!”

    太阳渐渐升高,戈壁滩的温度急速攀升,空气烫得人喘不过气来。

    井下已经挖到三米深,坑壁陡峭,仅容一人蹲着挖掘。

    王强第一个下去,腰间系着安全绳,手握短柄尖锹一下下凿着土。

    沉闷的喊声不时从井下传来:“满筐喽!”

    井上的赵铁柱等四人立即抓紧麻绳,齐声喊着号子:“嘿——呦!”手臂上的肌肉贲张,青筋如蚯蚓般蜿蜒。

    沉重的土筐缓缓上升,辘轳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份工作的艰辛。

    每拉上一筐土,就有人在长木杆上刻下一道痕迹,那是通往希望的轨迹,是生命线的延伸。

    李大叔围着井架不停地打转,那双布满老茧、裂着血口子的手,一遍遍抚摸着支撑木和绳结。

    他抓起一把黄土,在指尖细细捻磨,眼眶不由得发热:“老少爷们儿!这口井,就是咱们金川村的命啊!”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疲惫而焦虑的脸,声音沙哑却格外有力:“去年那场大旱,庄稼都枯死了,井水也干了。孩子们渴得直哭,老人们咳得喘不过气——咱们不能就这么等着!就用这最土的法子,跟阎王爷抢水喝!”

    “井下兄弟的命,就系在这根绳子上了!”

    他盯着赵铁柱等人,声音陡然提高,“谁要是走神耍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李叔放心!”

    赵铁柱挺起胸膛,额角的青筋凸起,“就是勒断了手,也绝不会让井下的兄弟受一点伤!”

    井下比井上凉爽些,却更加闷热潮湿。王强挖了一个多小时,浑身已经糊满了泥汗。

    他仰起头喊道:“换人!”

    石锁攥着绳子被缓缓吊了下去。

    这孩子刚满十八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却强装镇定地接过铁锹:“强哥你歇着,我来!”

    王强爬上来,瘫坐在地上,灌了几口水道:“下面闷得慌,挖一会儿就头晕,多注意着点!”

    石锁点点头开始挖掘。

    表层的泥土还算松软,可越往下越坚硬。他正干得起劲,井口传来清脆的喊声。

    抬头望去,只见拾穗儿带着妇女们挑着担子走来,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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