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种西洋钟表里,卷起来能蓄力,放开能弹回去的钢片!”陈越比划着,“咱们之前给那个锦衣卫陆指挥做义齿固定的时候,不是用过类似的钢丝吗?就是那种路子!这叫高碳钢!要经过多次特殊的淬火和回火,让它变成‘弹簧钢’!”

    “弹簧钢……”刘铁锤琢磨了一下这三个字,眼睛渐渐亮了,那是匠人遇到挑战时的兴奋,“我明白了!就像做软剑一样,百炼钢化绕指柔,但还要保持硬度!这就得看火候了!”

    “少废话,开干!咱们今晚不睡了,必须把这玩意儿弄出来!”

    三个人在炉子边守了整整两个时辰。

    废了十几根好不容易弄来的钢条,试了七八种不同温度的油和水来淬火。有一次刘铁锤手抖了一下,刚淬火的钢条直接炸裂,碎片擦着陈越的耳朵飞过去,钉在门框上。

    “没事!继续!”陈越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终于,在天边露出第一缕鱼肚白的时候。

    “滋——!”

    随着最后一声淬火的轻响,一把泛着幽蓝光泽的、造型如同新月般优雅却又带着杀气的细长工具,被摆在了工作台上。

    它的手柄部分为了防滑,缠绕着细密的铜丝,这是张鬼手的手艺;杆部有着完美的弧度,符合陈越要求的人体工学;最前端的刃口在烛光下闪着寒光,薄如蝉翼,轻轻在指甲上一刮,就能刮出一层白粉。

    “成了!”刘铁锤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虚脱。

    “弓形锉……不,应该叫‘月牙铲’。”张鬼手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那把工具,“这玩意儿,看着就透着股邪性。刮骨疗毒大概也就用这种刀吧。”

    “这叫‘刮治器’。”陈越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那手感,绝了。“它是用来救命的,也是用来……杀病灶的。”

    ……

    工具是做出来了,得找人试刀。这可不能直接往贵人嘴里戳。

    陈越环顾四周。修安正好打着哈欠,端着一大盆馒头稀饭进来送早饭。

    “修安!过来!”陈越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大灰狼诱惑小红帽的味道。

    修安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看着那三个眼冒绿光、满身烟火气的大男人,又看看陈越手里那把寒光闪闪、还在滴油的“凶器”,本能地捂住了嘴,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门框上。

    “大……大人,您要干嘛?我……我最近内外库都没出错啊!我也没偷吃!”修安声音发颤。

    “少废话,过来!我有赏!”陈越一把拉过他,把他按在椅子上,“我看你这几天老是用舌头舔后槽牙,吃饭还龇牙咧嘴的,是不是牙上有东西不舒服?”

    修安苦着脸:“是……是有块硬硬的东西,长在牙根那儿,抠不下来,顶得舌头疼,还老塞牙。可……可您这刀也太吓人了!能不能用签子挑挑就行?”

    “签子能挑下来我跟你姓!闭眼!张大嘴!别乱动,不然割了舌头我可不负责!”

    陈越戴上鹿皮手套,打开那盏简易聚光灯。

    光线直照进修安的嘴里。陈越用口镜一撑。

    好家伙!

    修安左下第六颗大牙的舌侧,结着一块像黄豆那么大、形状不规则的陈年牙石。那牙石黑漆漆的,表面粗糙,死死地扣在牙根和牙龈之间,把牙龈都挤压得发白了。

    这就是完美的“试刀石”!

    陈越握着那把新出炉的“弓形锉”,手指在支点上稳住,找准角度,轻轻将那薄如蝉翼的刃口探入牙石底部的龈沟内。

    深呼吸。

    他的手腕微微用力,利用那发条钢特有的弹性,产生了一个巧妙的、向上的震动和爆发性的撬力。

    “别怕,我就蹭蹭,不疼。”

    “咔——!”

    一声极其清脆、像是冰块在热水中裂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工坊里响起。

    那块在修安嘴里长了好几年、顽固得像石头一样的牙石,竟然瞬间整个崩裂开来!完整地、干净利落地从牙面上脱落!

    “唔?”修安猛地睁开眼,吐出来一块小黑“石头”,一脸茫然,“掉……掉了?”

    他下意识用舌头去舔那个位置。

    空了!

    原本那个硌得他难受的大疙瘩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光滑,那是久违的牙齿本来的触感!而且……居然一点都不疼!只有一种因为压迫解除而产生的酸爽感!

    “神了!大人!真神了!”修安惊喜地把那块吐在盘子里的牙石捏起来看,那牙石居然还是完整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刀子是神兵利器啊!是吃软不吃硬啊!”

    陈越看着那块完整的牙石,又看看手里刃口丝毫未损、甚至因为沾了唾液而更显光亮的工具,嘴角扬起一抹极其舒畅的微笑。

    “这才叫工具。这才叫专业。这才叫工业的力量。”他转头对两位累得瘫在地上的师傅说,“二位,这回咱们又能多一项收费了。凭这把刀,以后给人‘洗牙’,这一刮,少说能收二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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