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晞听完他这番算盘打得噼啪响的“规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只是重新端起了那盏青瓷茶杯,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

    这无声的反应,让老道士心里有些没底,但他脸皮够厚,只当她是默许了。

    他便笑嘻嘻地再次端起自己的茶杯,美滋滋地又喝了一大口,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一个月饱食安睡的“好日子”。

    “我要学那套剑术。”白未晞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老道士脸上的笑容一僵,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真实的困惑:“剑术?什么剑术?女娃娃,老夫我……”

    他的声音,停住了。

    月光下,白未晞已无声起身。

    她步履轻盈地走到院角那丛夜风中簌簌作响的翠竹旁,信手一折,“啪”的一声脆响,一段三尺来长、青翠欲滴的竹枝便已在她手中。

    白未晞转身,立于庭院中央。清冷的月华如水银泻地,勾勒出她纤细却笔直的身影。

    下一刻,她动了!竹枝破空,发出细微的锐响!

    这赫然便是那日老道士在钟山深处,以枯枝舞动的那套行云流水、暗合天地的剑术!

    “你……你!”

    老道士猛地从石凳上弹了起来!紧盯着庭院中那舞动竹枝的身影,布满皱纹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度的震惊与骇然!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着白未晞,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吼:

    “这‘流云拂松剑’!你……你从哪里偷学来的?!”

    话一出口,他便反应过来了。定然是自己不知何时又心神失守,在浑浑噩噩间,将这视若性命、非亲传弟子不授的师门绝技,在不经意间使了出来!

    可是……老道士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喃喃道:

    “怎么可能?这女娃娃记性真是……”

    他重新坐了下去,显然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老道士用力眨了眨眼,又揉了揉,仿佛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或者又陷入了某种癔症。

    但眼前持竹而立的身影清晰无比。

    震惊过后,他心中升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他看着白未晞那完美复刻、却唯独缺少了心法神韵的剑招,眼神渐渐有些飘忽。

    那些关于师门、关于严格传承规矩的记忆碎片,如同水底的沉渣,微微搅动了一下,却又很快沉淀下去。

    规矩……传承……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间那道浅淡的爪痕,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

    那些需要守着规矩的人,那些他曾经想要传承下去的人,早就不在了。

    如今的他,不过是个疯疯癫癫、苟延残喘的活死人,守着这些,难道真要带进棺材里,让它们随着自己这把老骨头一起烂掉吗?

    这女娃娃,虽然非人,却偏偏有着如此惊人的天赋……这难道不也是另一种“缘法”?

    想到这里,他心中那点因规矩被破而产生的滞涩,竟奇异地松动了。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气息里带着岁月的尘埃和一种认命般的释然。

    “哈哈……”&bp;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少了些许平日的赖皮,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沧桑和……一丝隐隐的期待?

    他重新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行吧,行吧……”&bp;他咂摸着嘴里的茶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白未晞说,“老天爷最大嘛,它把这缘分塞到老夫眼皮子底下,总不好硬推出去。”

    他抬起眼皮,看向白未晞,目光里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近乎顽童般的狡黠:

    “教你,不是不行。不过嘛……”&bp;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光有样子可不成。这‘流云拂松剑’,讲究的是形神兼备。”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脑袋:“得有心法配合,引动内息,才算真功夫。没有心法,那就是花架子,耍着看还成。”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对着天空比划:“就像那鹅,光会嘎嘎叫不行,得会游泳!就像那柿子,光红不行,得甜!”

    小狐狸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忍不住嘀咕:“这老道又开始说疯话了。”

    老道士却突然凑到白未晞面前,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女娃娃,真想学?那得答应老夫一件事。”

    “管饭!管饱!还得有酒!不然这心法啊,它、它就想不起来了!”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

    自那日后,老道士就在鸽子桥小院住了下来,美其名曰“养身授艺”。

    午后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满院落。

    宋周氏房里的那张旧摇椅被搬到了院中柿子树下,老道士舒舒服服地窝在里面,随着椅子“嘎吱、嘎吱”缓慢的节奏前后摇晃着。

    他眯着浑浊的眼睛,手里攥着个小酒壶,时不时惬意地呷上一口。

    白未晞依旧手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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