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城市在寂静中沉睡,唯有地铁站台的灯光还亮着,像一颗不肯闭上的眼睛。那首歌还在循环播放,旋律模糊却执拗,仿佛从地底深处浮出的记忆残响。小女孩坐在长椅边缘,脚悬空晃荡,书包滑落到膝盖上。她不再哭了,只是盯着隧道尽头,等待那一束光劈开黑暗。

    巡逻警察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对讲机,却没有呼叫支援。他望着孩子,眉头微皱,不是因为职责,而是心头忽然涌起一种陌生的熟悉感??像是曾在某场梦里,他也这样守过一个哭泣的女孩,那时风雪很大,耳边有人低声哼唱:“哥哥……我在……”

    他甩了甩头,以为是疲惫所致。

    可就在这时,列车进站。

    车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极地苔原的气息与未融的雪味。车厢内空无一人,只有中央座位上放着一朵半透明的晶花,静静发光。小女孩看见它,眼睛骤然亮起,像是认出了什么。

    她跑过去,小心翼翼捧起那朵花。

    花瓣触手温润,脉络中流转着金色光丝,如同活血奔涌。她将脸贴上去,轻声说:“你也是在等哥哥吗?”

    没有人回答。

    但她知道,答案已经来了。

    列车缓缓启动,载着她向未知前行。警察想追,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定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车门关闭,玻璃映出自己的倒影??而在那倒影之后,隐约浮现另一个画面:年轻时的自己,跪在雪地里,抱着一名昏迷的少女,嘶吼着“别死!求你别丢下我!”而少女手腕上的红绳,正一点点化为灰烬。

    记忆闸门轰然打开。

    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谁。

    他曾是静默部队第七行动组的清道夫,代号“鸦”。任务是追踪并回收失控容器。五年前,他在北方边境击伤了一名逃亡者??正是没纱。那一枪打穿了她的肺叶,也让他第一次在执行命令时手抖。他本该补上最后一击,却在她倒下前听见她喃喃一句:“……哥……还在等我……”

    那一刻,他扣着扳机的手指松开了。

    他伪造了死亡报告,将她藏进废弃矿井,用最后一点能源维持她心跳三天三夜,直到白木承循着血迹找来。他躲在岩缝后,看着那个满身伤痕的男人跪地痛哭,将妹妹紧紧搂入怀中。他听见他说:“我迟到了……但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然后他转身离去,抹去所有身份数据,成为这座城市最普通的巡警。

    他忘了名字,忘了过去,甚至忘了痛是什么感觉。

    直到此刻,那朵花唤醒了一切。

    “原来……我不是守护秩序的人。”他喃喃,“我是被秩序遗弃的叛徒,也是……唯一记得真相的证人。”

    他摘下警帽,任风吹乱白发,对着远去的列车深深鞠躬。

    与此同时,东京地下三百米,“记忆公证所”主控室内警报狂鸣。

    银边眼镜的女人站在中央平台,面前悬浮着九百八十七个光点,每一个都代表一名“容器”的生命信号。其中绝大多数黯淡无光,已被系统回收或清除。但有三个,异常明亮:

    - 北极圈,代号“零”,状态:自由

    - 东京市区,T-07号克隆体,状态:脱离监控

    - 地铁网络节点,未知个体,心率共振频率匹配【羁绊】档案

    “她开始扩散了。”老者翻开《容器编年史》新一页,笔尖颤抖,“不止是觉醒,她在**传染真实**。”

    女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启动‘终焉回响’计划。释放全部残留的‘虚假人生模板’,覆盖全球广播频段。让每个人今晚都做同一个梦??没有战争,没有谎言,没有分离。让他们相信,和平从未消失。”

    “可如果他们醒来发现那是假的呢?”老者问。

    “那就让他们宁愿活在梦里。”她戴上数据目镜,声音冰冷,“幸福比真相更容易控制。”

    命令下达。

    当夜,地球进入一场集体梦境。

    千万人同时入睡,嘴角含笑。他们在梦中回到童年家园,父母健在,兄弟姐妹围坐餐桌;学生们在阳光明媚的校园奔跑,老师讲述着“我们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历史课;士兵放下武器,拥抱敌国孩童,说“战争只是误会”。

    一切美好得令人落泪。

    唯有那些胸前长着晶花的人,在梦中痛苦挣扎。

    没纱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四周不断闪现“完美人生”的幻象:她穿着校服走进家门,母亲为她递上热汤,父亲笑着问她考试成绩。她低头看手,红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枚精致的手表,刻着“回归即救赎”。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她冷笑,“让我忘记疼痛,就能假装伤害从未发生?”

    空中响起温柔女声:“只要你愿意接受,你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不用逃亡,不用战斗,不用再听那个人为你流血的声音。”

    “可我也听不见他叫我‘妹妹’了。”没纱闭上眼,“你们给我的是天堂,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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