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看着车外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群,看着王长林那近乎自残的疯狂磕头,听着那绝望的哭喊,尤其是同为厂里干部,他们内心深处某种东西被触动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小明…明总……”高艺文首先忍不住了,声音带着哽咽,小心翼翼地去拉明朗的衣袖:“要…要不…算了吧?他们…他们其实也挺可怜的……”

    钱胖子也擦着脸上的汗(也可能是雨水),哆哆嗦嗦地附和:“是啊,明哥,刚…刚才其实也没多大事儿…就是…就是话赶话,闹起来了…他们,他们也是热爱这个厂子,怕厂子没了,才…才被人蛊惑了……您,您大人大量,别…别真跟他们计较了……”

    他们甚至用上了季方语对明朗的称呼,试图拉近一点关系:“小…小明哥,算了吧……这大冷天的,雨又这么大……”

    “你俩有病吧! 刚才这帮人围着你们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也还好,没怎么动手……”

    明朗握着方向盘的手,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看着那个还在不停用头撞击引擎盖的王长林。

    只有极其熟悉他的人,或许才能从他微微抽搐的眼角,看出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他确实是在“闹”。

    从丢出扳手开始,到宣布撤资离开,很大程度上都是一场精心计算的表演,一场极限施压。

    目的就是为了打破赵志刚等人的算计,将工人们的情绪从被煽动的愤怒,扭转回对工厂存续本身的恐惧和渴望,并将所有的压力和道德制高点重新抓回自己手中。

    他成功了,甚至成功得有点过头。

    他也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如此…惨烈。

    王长林那一下下撞在引擎盖上的闷响,仿佛也撞在他的心上。

    他确实拥有巨额的股票财富,可以随时抽身离去,享受人生。

    但本质上,他对工业,对这些庞大的、凝结了无数人心血和生活的工厂,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牵绊。

    否则,他根本不会来蹚这浑水。

    看着车外跪倒的一片人,听着钱胖子和高艺文的哀求,他内心深处那一点因为巨额财富而带来的、刚刚膨胀起来的、试图超然物外的“硬气”,被眼前这冰冷而残酷的现实迅速压了下去。

    腾讯股票和沪东重机的市值此刻显得如此虚幻和遥远,远不如眼前这跪在雨地里的副厂长和上千名绝望的工人来得真实和沉重。

    “妈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骂,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全部都是神经病……!你俩跟他们一样都要人格分裂症……!”

    终于,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他一把推开车门,甚至没管车外的雨水,大步绕到车头前。

    “行了!”他对着还在疯狂磕头的王长林厉声喝道,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继续自残的动作:“别他妈再拿你的头撞我的引擎盖了!撞坏了你赔啊?!这车我开了好几年有感情了!”

    他的语气依旧很冲,很不客气,但动作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强行将王长林从地上拽了起来。

    王长林几乎站不稳,额头上一片狼藉,混着泥水、雨水和血丝,眼神涣散,只是茫然地看着明朗,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明总…求求您…”

    周围的哀求声也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地盯在明朗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那将决定他们和这个工厂的命运。

    明朗环视了一圈跪在雨地里的工人们,目光最后落在狼狈不堪的王长林脸上,又扫过匆匆从办公楼方向跑过来、脸色煞白如鬼的赵志刚和李建华。

    他脸上的戾气和不耐烦慢慢收敛了一些,但依旧冰冷。

    “都他妈给我起来!”他吼了一声:“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想让全世界都看江州玻璃器皿厂的笑话吗?!”

    工人们面面相觑,迟疑着,不敢动。

    “起来!”明朗又吼了一嗓子,声音更大。

    终于,开始有人慢慢地、迟疑地从泥水里站起身。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每个人都像落汤鸡一样,瑟瑟发抖,却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明朗看着王长林,语气生硬,却清晰地说道:“老子今天看在王厂长你这几个响头的面子上!看在这么多老师傅、老工人还想着这个厂子的面子上!更他妈看在我自己犯贱、非要揽这破事的份上!”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极其不情愿地,说出了那句所有人都在等待的话:“我,暂时,不走了。”

    “嗡……”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如释重负的唏嘘声,许多人差点虚脱得再次软倒在地。

    但明朗立刻举起手,制止了任何可能的欢呼或骚动,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冷厉和严肃:“都他妈别高兴得太早!我不走,不代表事情就完了!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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