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新政连着教育改革,像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在传统儒生心里激起的浪头,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大。

    他们私下聚在一处,谈及此事,个个面色凝重。

    “你们想过没有?”一个老秀才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众人,“这新政若真在山东扎了根,往别处铺开,辽东那套新学,定会跟着传遍天下。到那时,算学、格物这些东西成了正经学问,谁还会把咱们这些啃经书的当回事?”

    旁边的举人接口道:“可不是!咱们儒生能在地方上立足,靠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孔孟之道传了千年,成了规矩,成了门阀根基吗?士绅、乡宦,哪个不是靠着经书起家?若新学取代了经史的地位,咱们的田地、声望、子孙的出路,怕都要保不住了。”

    这话戳中了要害。

    儒生们心里都清楚,他们的体面、家族的权势,看似是凭学问挣来的,实则与这千年传承的儒学门阀休戚相关。

    从曲阜孔家到各地士绅,盘根错节,靠的就是“独尊儒术”的根基。

    如今新政一来,要让“杂学”登堂入室,无异于要在这根基上刨土。

    “辽东新学培养出的人,懂算学、会格物,能帮朝廷收税、治河、改良农具,朝廷自然看重。”

    有个曾在京师待过的秀才叹道,“若天下都学辽东,将来朝堂上,怕是要换成那些‘新学’出身的人。咱们这些人,别说当官,怕是连说话的份都没有了。”

    他们越想越怕,先前的愤怒渐渐变成了深层的警惕。

    这已不是几个教书名额的事,而是关乎整个儒生群体的存续。

    有人咬牙道:“绝不能让新政这么顺顺当当推下去!便是不能全拦住,也得让它处处受阻,让朝廷知道,天下读书人的心,还在孔孟这里!”

    于是,暗地里,又有些动作在酝酿。

    有的开始联络更多地方的儒生,互通消息;有的则寻机挑唆乡绅,说新政会损害他们的利益;更有甚者,偷偷篡改新学的课本,想搅乱视听。

    山东地面上的风,看似平静了些,底下的暗流,却比以往更汹涌了。

    这些儒生知道,这是一场赌上全部的较量,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要我说,咱们不能就这么看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秀才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水溅出不少,“山东、辽东敢这么折腾,不就是仗着上面有人撑腰?可天下官员,十有八九是咱们儒生出身,朝堂上的阁老、尚书,哪个不是经书堆里爬出来的?”

    旁边一个戴方巾的举子点头附和:“这话在理!咱们联络各地的同年、故旧,让他们在地方上递帖子,在朝堂上递奏折,就说新政乱了教化、坏了根基。这么多官员一起说话,陛下再怎么看重新政,也不能不顾天下儒生的心意吧?”

    “对!”有人接话,“就说那些算学、格物,不过是匠人之术,登不得大雅之堂。若让这些东西压过经史,将来人人都去学些‘奇技淫巧’,谁来守礼义、明教化?国本都要动摇了!”

    角落里一个年轻些的秀才犹豫道:“可……可听说辽东新学确实让百姓日子好过了些,山东也……”

    “糊涂!”老秀才瞪了他一眼,“一时的温饱算什么?失了圣人教化,人心必乱!到时候父子不亲、君臣不义,天下岂非要大乱?咱们闹,不是为自己争饭碗,是为了天下的纲常!”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站住了理,先前的犹豫渐渐变成了笃定。

    有人立刻起身:“我这就修书给江南的同窗,让他们在那边呼应!”还有人说:“我认识几个御史,他们最看重这些‘正风化’的事,我去托人递个话!”

    一时间,原本沉闷的屋子热闹起来,一张张脸上重新有了光彩,仿佛已经看到朝堂震动、新政受阻的景象。

    他们盘算着,只要天下儒生拧成一股绳,不愁朝廷不收回成命——毕竟,这天下的治权,从来都攥在熟读经书的人手里。

    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屋内儒生们的热望。

    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这看似平静的筹谋中,悄然酝酿。

    御史台的几间值房里,摊着从各地寄来的书信,字里行间满是对新政的抨击和对儒生处境的忧虑。

    几位御史围着看了半晌,却没人急着表态。

    “这事儿……不能急。”须发花白的刘御史捻着胡须,缓缓开口,“江南那些人的心思,咱们都懂,无非是怕新政动了他们的根。可他们忘了,辽东那边不一样了。”

    旁边的年轻御史不解:“辽东新学虽有些成效,终究是地方之事,难道还能影响朝堂?”

    “你懂什么。”刘御史瞪了他一眼,“去年辽东秋粮增产三成,流民回迁五千多户,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功绩。更要紧的是,新学里那些学生,不仅会算学、懂格物,连律法、农桑都学得扎实——上个月吏部考评,辽东举荐的几个县令,全是新学出身,考绩都是优等。”

    另一位御史接口道:“是啊,陛下现在最看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大明辽国公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空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空樱并收藏大明辽国公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