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唯有章台宫深处的一处书房,灯火依旧通明。

    赵凌正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各地奏报文书,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一名身着玄色劲装,几乎融入阴影的密探悄然入内,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清晰:“陛下,孟府急报——孟公,于两个时辰前,在家族祠堂中,去了。”

    朱笔的尖端在空中微微一顿,一滴饱满的朱砂险些滴落文书上。

    赵凌的脸上没有显露出过多的惊讶,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朕知道了。退下吧,孟府后续,依例暗中留意即可,不必过于打扰。”

    “喏。”密探领命,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退去,融入门外的黑暗之中。

    书房门重新合拢,室内恢复了寂静。

    赵凌放下朱笔,身体向后微微靠在椅背上,望着跳动的灯火,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推行新政,打压世家门阀,是为了打破阶层固化,为帝国注入新鲜血液,集中皇权。

    孟家、西家这等盘根错累数百年的老牌世家,自然是首要目标。

    然而,平心而论,孟巍然此人,绝非庸碌之辈,更非那种只知倚仗祖荫的蠢货。

    恰恰相反,他老谋深算,精通政务,熟悉官场规则,更难得的是审时度势、知进退、懂分寸。

    这样的能臣,若生在承平年代,或为一代贤相。

    即便在此变革之际,只要稍加敲打,使其认清形势,未必不能转化为一股可用的力量,以其丰富的经验与人脉,为新政平稳过渡提供助力。

    过去这一年,无论孟巍然是真心悔悟还是被迫营业,他的确利用其影响力与财富,实实在在地为大秦做了不少事。

    无论是带头响应号召,捐出半数家资用于兴修水利、补贴官学,与那些冥顽不灵、难以沟通、只知道抱残守缺对抗的蠢货相比,孟巍然这样的“聪明人”,其实更让赵凌感到一种棋逢对手的复杂情绪。

    甚至有一丝可用之才就此落幕的遗憾。

    将面前最后一份文书批阅完毕,赵凌略作沉吟,重新铺开一份专用的诏书绢帛,取过另一支更为精细的紫毫笔,亲自研墨润笔。

    他需要为这位聪明的对手,做一个符合其身份,也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盖棺定论。

    这不仅是对死者的哀荣,更是给所有某些老臣们一个明确的信号……

    次日,章台宫正殿,大朝会。

    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透过高大的殿门和窗棂,洒在光可鉴人的黑曜石地板上,与殿内林立的青铜灯盏交相辉映。

    文武百官依序肃立。

    还未等臣子们奏本,赵凌便缓缓开口。

    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戚,声音也比往常低沉了几分,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大臣耳中:

    “诸卿,昨日夜间,发生了一件令朕心甚悲,举国皆当震痛之事。”

    他略微停顿,目光扫过下方,尤其是在那些老臣聚集的区域多停留了一瞬,“大秦的股肱之臣,德高望重的孟巍然孟公……于府中溘然长逝了。”

    殿中立刻响起一阵低低的惊诧。

    虽然不少人对孟家近年的处境心知肚明,但孟巍然毕竟是历经始皇帝、武帝的两朝元老,声望资历摆在那里,他的去世,确实标志着一个时代的某种终结。

    赵凌的声音继续响起,充满了追思:“孟公一生,忠于王事,勤勉克己。尤其近年,虽年事已高,仍心系社稷,慷慨解囊,襄助朝廷兴办学舍,惠及万千黎庶,其功德善行,天下共睹。”

    “为彰其忠,表其功,慰其灵,朕决定——追封孟巍然为‘忠伯公’,爵位可荫及嫡长孙一代,以其事迹宣付史馆,昭告天下,供后世万民敬仰追思!”

    话音刚落,早已侍立在侧的郎中令王贲便上前一步,展开一卷玄色诏书,将皇帝亲自拟定的追封诏书一字一句地宣读出来。

    诏书中详细列举了孟巍然近年来的“功绩”,尤其是“毁家纾难”、兴办教育的部分被大书特书,将其塑造成了一位急公好义,顾全大局,支持新政的忠臣典范。

    殿中,如王绾、冯去疾这般与孟巍然同辈的老臣,在听完诏书后,神色复杂。

    他们当然清楚孟巍然那些所谓的功绩背后有多少被迫与无奈。

    皇帝能在天下人面前,尤其是在这朝堂之上,给予孟巍然如此高的身后哀荣,承认其“贡献”,这本身就传递出一种至关重要的信息。

    皇帝虽然手段强硬,打压世家,但对于愿意配合,做出实际贡献的臣子,无论其初衷如何,皇帝是记功的,是愿意给予名誉上的回报的。

    这对于他们这些早已看淡财富权柄,更看重青史留名,身后评价的老臣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安慰与导向。

    皇帝此举,既全了孟巍然的体面,也安了其他老臣的心。

    追封孟公之事议定,殿中气氛尚沉浸在一种略带哀思的肃穆中。

    就在这时,张良手持玉笏,稳步出列,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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