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之间,火苗沿着窗纸一路烧上屋顶!

    陆氏笑了笑:“不把动静闹大些,怎么把人都引出来看热闹?放心,整条捣衣巷都是我的,不会殃及邻居。”

    陈迹转头看她:“凭姨就不怕动静太大,把解烦卫与密谍全都招来?”

    陆氏又从厢房拎着一坛酒,她拆开泥封猛灌一口,这才又扔到隔壁去:“别怕,你担心阉党,廖忠也担心阉党,就看谁先按耐不住了。”

    宅子里的火光卷着喷涌的风,轻轻掀起帷帽的半截黑纱,露出陆氏横贯鼻梁的那道伤疤。

    此时此刻,陈迹不像是海捕文书上的通缉要犯,身旁这位凭姨才更像。

    法外狂徒!

    陆氏转身往外走去:“走吧。”

    她与陈迹一东一西巡视而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整条捣衣巷都弥漫起熊熊大火,烧起滚滚黑烟,惊得邻居纷纷出来查看。

    “走水了!”

    “灭火啊!”

    有百姓提着自己水桶跑来,急声高呼着:“救火啊!”

    陈迹就这么静静地观察。

    鸡鸣才过去一炷香时间,百姓尚在家中,遇见这般大火只会下意识出门查看,亦或是奔走救火,亦或是看热闹。

    不敢出门查看的必有问题,神情异样也有问题……陈迹不敢放过一丝细节。

    正思索间,远处有马蹄声来,轰鸣如雷。

    还有密谍司的铜哨声此起彼伏,每次铜哨皆为两声鸟雀连叫:包围!

    这里动静太大,终究是引来了蛰伏的密谍司与解烦卫。

    陈迹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心却越来越静。

    他要在解烦卫到来之前把廖忠找出来。

    陈迹目光所及之处,拱极坊里家家户户出门查看,唯有四家房门紧闭。

    在这四户人家当中吗?

    不,不对,这四户人家房顶没有晒野菜。

    宁朝北方百姓在春季常常缺粮,如榆钱、荠菜、马齿苋、蒲公英都是救命的早春野菜,晒干后还可储存至秋冬应急。

    陈迹放眼望去,家家户户房顶晒着野菜,唯独这四户没有。

    屋里没有住人。

    仅此还不算铁证,陈迹又仔细打量,只见这四户人家房顶瓦缝里的杂草、柳芽也没人拔,想来当中确实无人居住。

    陈迹暂且记住这四户人家,又将目光投向别处。

    就在此时,他忽然看见一个女人紧张的看向大火处,双眼通红,似乎哭过几场,把眼睛都哭肿了。

    女人悄悄观望捣衣巷的那场大火,观望时下意识将身子藏在邻居身后。

    女人低声问街坊邻居:“捣衣巷那边怎么了?”

    街坊邻居纷纷摇头:“不知怎么就烧起来了。”

    女人目光小心翼翼环视着人群,当快要扫到陈迹时,陈迹转过身去,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模样。

    陆氏从西边赶来,来到陈迹身旁低声询问道:“西边没有异常,你这边如何?”

    陈迹没有回答,余光始终落在方才那女人身上。

    可这女人极其机警,见陈迹与陆氏走到一处后,顿时心生警觉,低头往自家走去。

    陈迹心中暗道不对。

    下一刻,女人排开人群往巷子里跑去,陈迹不再管旁人,纵身一跃翻山房顶。

    两人一个在巷子里、一个在屋顶上发足狂奔,陈迹纵身一跃扑下,他浑身蓄力准备与女人厮杀。

    可还没等他落下,女人自知不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女人看看身前的陈迹又看看身后堵住去路的陆氏,凄然道:“两位大人,求求您放我一马,我孩子还在他手里,稍有风吹草动,只怕孩子就没命了!”

    陈迹落在她面前凝声问道:“廖忠挟持着你的孩子?”

    女人忙不迭的磕头:“他以孩子相要挟,我夫妻二人实为被逼无奈。大人高抬贵手,等我夫妻二人将孩子救出来,任凭发落。”

    此时,远处马蹄声已近。

    陆氏径直从女人身边经过:“来不及了,死士便要有死士的觉悟,拿了别人钱财便不再是无辜之人了。”

    女人眼见乞求无用,骤然起身,抽出袖中匕首扑向陆氏。

    陆氏侧身避开对方匕首,身子倏忽一拧,陈迹甚至没看清对方身子如何一震,竟将女人震了出去,重重摔在墙上。

    陆氏没有去看女人,她自顾自走进一户敞开的人家,从灶膛里抽出一个点燃的木柴扔进女人隔壁家中,竟是又烧起一把大火。

    滚滚浓烟随风一吹,飘入女人家中。

    火势很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烧到了女人家。

    陈迹看见陆氏跃上房顶,蹲伏在女人家的房檐上屏气凝息,等着屋里人被浓烟逼出屋子,哪怕大火将要烧至脚下也不管不顾。

    密谍司的铜哨声越来越近,可陆氏无动于衷。

    她要用大火将廖忠逼出屋子。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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