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尘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整个人不停地喘着粗气。

    因为激动和伤痛,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却一句比一句凄厉:“我的母妃是先帝纳入后宫的妃子,不像你的亲娘,只是低贱的宫女!论出身,我比你更尊贵!”

    “云家满门忠烈,就因为一句诬陷,全没了……”

    “而我呢?我本该在宫里长大,有宫人伺候,太傅教导。将来登上皇位,享受荣华富贵,滔天权势!”

    “我不过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让我的孩子不用像我一样,活得像个影子!这......

    岭南的春意浓得化不开,山雾如练,缠绕着层层叠叠的翠竹。细雨落在新叶上,发出沙沙轻响,仿佛天地在低语。草屋前那株梅树已亭亭如盖,花瓣落了满地,粉白铺成一片,像是为谁披上的素衣。南宫时修跪在石碑前,手中香火袅袅,青烟与山雾交融,分不清是人间祭奠,还是天地同悲。

    “师父。”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压着千斤重的不舍,“您说放下执念便是圆满,可我如何放得下?您教我识字、诵经、辨药性,也教我看人心、守本心。十八年风雨,您是我唯一的归处。”

    若即立于一旁,手中佛珠轻转,低诵《往生咒》。她已年过六旬,白发如雪,眼神却依旧清明。她望着那块新立的石碑??无名之碑,上面没有名字,只刻着一行小字:“他们不曾留名,却让历史有了温度。”

    “大师走时安详,”她轻声道,“那是修行者最好的归宿。你该为他欢喜,而非哀伤。”

    南宫时修闭目,指尖抚过碑文。他知道,醒尘一生未娶妻室,无子无嗣,却以慈悲为种,育出无数善果。他不争权,不求名,只默默守着真相的火种,等它被点燃的那一天。

    而如今,火已燃起,风正吹向四方。

    ***

    数日后,京城。

    慈安堂前人头攒动。今日是“贞悯学堂”首届女学生毕业之日,百姓夹道相迎。少女们身着素青学袍,胸前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那是慧仪贵妃最爱的花,也是觉醒的象征。

    南宫韫儿立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她们中有官宦之女,也有农妇之女;有曾被卖入青楼险些沦落的孤女,也有自幼失怙靠乞讨活命的弃儿。如今,她们都成了能写会算、通晓律法医理的女子。

    “三年前,我站在同样的位置,心中只有恨。”她声音清亮,穿透晨光,“恨命运不公,恨母亲犯错,恨这皇宫吃人不吐骨。可后来我才明白,恨不能重建世界,唯有行动可以。”

    台下寂静无声。

    “我母亲曾是贵妃,也曾是囚徒。她用半生赎罪,临终前只留下一句话:‘别让我的错,变成你的枷锁。’”她顿了顿,眼中泛起微光,“所以我来了。我们来了。我们要做的,不是取代男人掌权,而是让女人也能选择自己的路??不必依附,不必沉默,不必为了活命而出卖灵魂。”

    掌声如雷,许多女子泪流满面。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骑士滚鞍下跪:“报!洛阳急信!庄贵妃……已于三日前圆寂,遗言请公主亲赴送葬,并将骨灰撒入黄河,随水流归故土。”

    全场肃然。

    南宫韫儿闭目良久,缓缓点头:“备车。”

    ***

    七日后,洛阳冯贵人墓前。

    春风拂面,柳絮纷飞。庄贵妃的灵柩停于碑侧,棺木朴素,仅覆一袭素纱。南宫韫儿亲自捧着骨灰坛,缓步上前。身后跟着若即、南宫时修、赵沈氏及数十名贞悯学堂女学生。

    “母妃,”她轻声说,“您终于自由了。”

    她打开坛盖,扬手一洒,灰白如雪的骨灰随风飘散,落入黄河支流,汇向远方。

    “姐姐,我对不起你。”她对着墓碑跪下,“但我没有逃。我活着,记着,说着。这便是我对你的赎罪,也是你给我的救赎。”

    众人垂首默哀。

    南宫时修望着滔滔河水,忽然开口:“她这一生,始于权欲,终于忏悔。她害过人,也被权势所害。可最后三年,她日日跪诵《地藏经》,为亡魂超度,为生者祈福。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而是一个真正悔过的女人。”

    若即合十:“阿弥陀佛。罪业可重,悔心更重。只要肯回头,佛门永不关闭。”

    赵沈氏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轻轻放在冯贵人墓前:“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最后一份记录??‘观音露’最后一次使用,是在七年前,对象是先帝庶出的小皇子,当时对外宣称‘惊风夭折’。配方销毁前,他偷偷拓了一份,藏于此书夹层。他说,有些真相,哪怕迟来十年,也值得说出。”

    南宫时修接过,翻开一看,脸色骤变。

    “这个孩子……”他喃喃,“竟是陛下亲弟?”

    众人皆惊。

    ***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

    南宫玄羽手持那份拓本,指节发白,久久不语。龙案之上,摊开着宗室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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