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否要审问储秀宫的人?”

    南宫玄羽的眸子微微眯起。

    后宫的女人彼此倾轧、互抓把柄、暗中交易,甚至借鬼神之说达成目的,他并非不知。

    康妃此举,或许是早年有什么把柄,落在巴哈尔古丽手中,不得不为之。

    或许是单纯被人利用。

    又或许……有别的隐秘的缘由。

    但,巴哈尔古丽已经死了那么久,逆王的党羽早已肃清。

    康妃一直安分守己,抚养五皇子也算尽心,未闻有什么异动。

    眼下,南宫玄羽有更要紧的事。

    冯贵人腹中的孽种,褚氏背后的奸夫,法图寺可能隐藏的更大污秽……

    这些才是动摇国本,触及帝王逆鳞的祸患。

    康妃那点陈年旧事,与这些事相比,微不足道。

    南宫玄羽不再追问康妃的事,沉声问道:“另一件事呢?”

    李常德立刻道:“其二,乃是去年,文淑长公主和探花郎白慕枫定亲之前,慧尘曾当众评说,文淑长公主与白翰林面向相合,有天定姻缘、佳偶天成之兆。”

    “此言在京中流传,亦传入宫中,陛下为两人赐婚。”

    “经查,慧尘那次开口,也是收受重金。”

    “然联系之人极为谨慎,层层转手,银钱来源难以追查。慧尘亦不知,此事的真正主使。”

    南宫玄羽听完,沉默了片刻。

    这件事,他当时便有察觉。

    帝王并非完全笃信命理、佛缘之人。

    皇家婚事,首要考量的是朝局和势力。

    文淑与白慕枫之事,南宫玄羽乐见其成,是因白慕枫出身寒门,却才学出众。提拔他对遏制世家,扶植新贵有利。

    文淑性情柔顺,嫁给这样的臣子,既能全她心意,亦能施恩臣下。

    至于天定姻缘的说法,帝王起初只当是民间附会,或是白家为促成婚事使的小手段,并未深究。

    后来两人婚后和睦,他更是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如今看来,这竟是有人刻意运作,借慧尘之口,为这桩婚事增添天命的色彩,推波助澜。

    会是谁?

    白家?

    还是文淑自己?

    南宫玄羽暂时无法确定。

    但这件事的结果于国家有利,文淑得了好归宿,白慕枫又感恩戴德,寒门士气得以鼓舞。过程虽用了些手段,却无伤大雅。

    此刻,不是深究细枝末节的时机。

    南宫玄羽问到了重点:“……所以,慧尘于秽乱宫闱一事,坚称毫不知情?”

    “是。”

    李常德肯定道:“暗卫用尽刑罚,慧尘只认贪财,对此事矢口否认。观其情状,似非作伪。”

    南宫玄羽冷哼一声:“他自然不敢认。”

    “此事,你如何看?”

    李常德斟酌道:“回陛下,奴才以为,慧尘贪财好利,若真参与此等大事,必然索要巨额钱财,且难免留下痕迹。”

    “然审问至今,他供述及查获的财物,皆指向寻常官司、家宅等事,并无异常的大笔进项。”

    “或可暂信,慧尘于此事确不知情。”

    南宫玄羽沉默了片刻:“既如此,便让慧尘与褚氏对质,看她是何反应。”

    李常德闻言,却面露难色,躬身道:“陛下明鉴,褚氏性子刚烈,受尽酷刑亦咬死不吐一字,可见心志坚决。”

    “即便见到慧尘,她若打定主意隐瞒,只怕也会装作不识,或视而不见。此等对质,恐难收获效果。”

    南宫玄羽道:“朕要的不是她承认,慧尘就是奸夫。”

    “猝不及防之下,人的眼神、神色或细微动作,总会泄露心思。”

    李常德心头一凛,道:“奴才愚钝,陛下圣明!”

    南宫玄羽又问道:“慧尘被捕的消息,宫中皆知。冯贵人那边,近日可有什么异常反应?”

    李常德仔细回想,谨慎答道:“回陛下,冯贵人仍在瑞雪轩静养,太医按时请脉,回报仍是胎象不稳,忧思惊惧。”

    “奴才着人留意,冯贵人饮食、用药如常,不曾有打探外头消息,或是惊惶失常之举。”

    “看起来……她并不关心法图寺的风波。”

    南宫玄羽冷笑了一声。

    若奸夫真是慧尘,冯氏腹中的孽种与慧尘有关。此刻奸夫落网,风声鹤唳,冯氏怎能如此平静,还能安心保胎?

    难道她的心机深沉至此,能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

    要么是李常德抓错了人,慧尘跟宫闱秽事无关。

    要么……是褚氏和冯氏十分擅长伪装。

    毕竟深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戴着面具活着?

    温柔似水的,可能包藏祸心。

    怯懦畏缩的,或许暗藏机锋。

    康妃不就是个例子?

    帝王忽然感到一阵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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